人民政協(xié)網(wǎng)北京11月18日電 題：在這里 識中國——全國政協(xié)委員于殿利講述《新華字典》的故事

口述：于殿利 整理：本報記者 王慧峰

委員簡介：

于殿利，商務印書館總經(jīng)理，歷史學博士，全國政協(xié)文化文史和學習委員會委員。

《新華字典》創(chuàng)意于新中國成立前夕，成書于新中國成立之初。百廢待舉之時，國民的識字率非常之低，所以編寫一本字典就成為眾多文化名家、有識之士的共識，一批聲名卓著的大家，如葉圣陶、魏建功、陳原、王力、呂叔湘、金克木、周祖謨等先后加入到了編纂和修訂者的行列。

“國無辭書，無文化可言”。從編纂之日起，《新華字典》就蘊集了一種深厚的文化理想：為民族的文化普及和知識傳播建功。作為新中國成立后編纂的第一部字典，它凝聚著幾代學人的心血和智慧，記錄著共和國的發(fā)展變遷，伴隨著幾代人的成長，給現(xiàn)代漢語特別是我們日常通用的漢字確立了規(guī)范，影響了億萬民眾的語言生活。1957年，商務印書館的新一版《新華字典》采用簡化字，成為了第一本簡體字典。誕生60多年來，這本小小的字典累計發(fā)行6億多冊，是世界上“最受歡迎的字典”和“最暢銷的書”兩項吉尼斯世界紀錄擁有者。

可以說，《新華字典》是集舉國之力修成的大國經(jīng)典。出版60多年來，《新華字典》先后修訂了10余次，同步展現(xiàn)了新中國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的歷程，堪稱是時代的鏡子。

《新華字典》最特殊的一次修訂是在“文革”期間。1970年秋，周恩來總理指示，要國務院科教組組織一個班子修訂《新華字典》，以應中小學生和工農(nóng)兵的急需，他還為修訂工作確定了一個重要原則，即“小修不大改”。但當時極左思潮對各項工作干擾都非常嚴重，為突出“政治掛帥”，“四人幫”要求擴大修改面，提出六百多條修改之處。根據(jù)周總理指示精神，最后僅修改了60多處。在當時特殊的歷史背景下，還出現(xiàn)了一些現(xiàn)在看來似乎是笑話的事，如“背”字條有個義項“背著”，舉例為“背著太陽”，被認為有“背著紅太陽（毛主席）”之嫌而刪掉了。周總理問為什么，在聽到“是怕有影射之嫌”的回答后，周總理表示“不要那么神經(jīng)過敏”，在他直接干預下，這個例句才得以保留下來。

《新華字典》是集舉國之力修成的大國經(jīng)典，由國家組織編纂，同時也凝聚著人民大眾的智慧。至今，《新華字典》編輯部每年都能收到許多讀者的來信來電，對修訂提出意見建議。不少字詞就是在讀者的建議下，編輯和專家經(jīng)實地調研、查閱文獻、綜合評估而修訂的。

《新華字典》1965版、1971版中，“鵝”這個條目的注釋為：“一種家禽，比鴨子大，頸長，腳有蹼，雄的頭部有黃色突起。”有一天，我們編輯部收到一封農(nóng)民讀者的來信，說由于不知道怎么區(qū)分公鵝和母鵝，他在殺鵝前特意查了《新華字典》，于是就把“頭部有黃色突起”的鵝殺了。但之后卻發(fā)現(xiàn)鵝腹中有卵，于是特意寫信給商務印書館反映這件事。后來，編輯們查了相關資料才得知，鵝不分雌雄，頭部都有突起，只是雄鵝突起大一些。于是，我們就做了修改。1979版注釋改為：“一種家禽，比鴨子大，頸長，腳有蹼，頭部有黃色或黑褐色的肉質突起，雄的突起較大。”這一釋義就是由讀者發(fā)現(xiàn)問題后加以修改的案例。

可以說《新華字典》能夠長期受讀者歡迎的一個重要原因就在于它能夠與時俱進，不斷跟蹤時代的發(fā)展和語言生活的變化，及時修訂、精益求精。編、讀互動在《新華字典》的修訂、再版中體現(xiàn)得非常充分，這種深入的參與融入了讀者對這本小字典的感情，而這份感情已經(jīng)超出了讀者與一本工具書的關系。對一些人來說，這本字典，曾經(jīng)或正在與自己的人生產(chǎn)生聯(lián)結。我們看到一波波的參觀觀眾過來尋找自己那個年代版本的字典，這就足以說明它真地融入了一代一代人的情感記憶當中。

數(shù)字化時代到來后，出版界進入擁抱全媒體時代，但我們并不是簡單地將紙質書進行電子化處理，而是把數(shù)字出版作為一個系統(tǒng)工程。2017年，我們推出了《新華字典》的數(shù)字產(chǎn)品——新華字典App，目前下載量超過千萬次，這個App含有紙本對照，以及各種各樣的檢索功能，最便捷的檢索方式就是通過手機掃描文字。另外，這款App還具有學習功能，比如通過比照標準的真人發(fā)音，對學習者的普通話進行評分，以此訓練學習者的普通話水平；引導學習者如何識字，并測試學習者對漢字的掌握程度。此外，我們通過設置各種游戲，提升學字的趣味性，提高學字的速度和效率。

作為中國在聯(lián)合國展出的唯一一本字典，《新華字典》傳承著以漢語漢字為核心的中華文化，承載著中華民族的共同回憶，已成為中國文化尤其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的中國文化的一個標志性符號。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沒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沒有文化的繁榮興盛，就沒有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眻远ㄖ袊厣鐣髁x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說到底是要堅定文化自信。

文化自信源自人民的創(chuàng)造，源自時代的創(chuàng)造。我們一直說人民群眾是我們最好的老師，這么多年來，《新華字典》在編纂修訂過程中也是一直本著虛心求教于讀者的態(tài)度，因為它是來自于人民的生產(chǎn)和生活，同時也指導和服務著人們的生產(chǎn)和生活。

文化是干出來的，不是光靠文字創(chuàng)作出來的，也不是光靠藝術形式描繪出來的。所以，我們在說文化自信的時候，一定不要離開中華民族偉大奮斗歷程當中所取得的一個個成就，這些成就在人類歷史上是不曾有過的。我們接下來要有足夠的自信這些成就總結好、把故事講述好，一方面激勵我們繼續(xù)前行，另一方面也為全球貢獻中國智慧，供全人類借鑒參照。我們相信，只要把握時代的脈搏，傾聽人民的聲音，依靠人民的干勁兒，就能干出一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偉大事業(yè)，創(chuàng)造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偉大文化。下一步，我們就要帶著文化自信之下的開放與包容，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