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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護還是拆遷?關注上海一座慰安所的去留
慰安婦問題的證據(jù)在加速消逝
為了在節(jié)目中呈現(xiàn)“慰安婦”受害人群的確切人數(shù),我們查閱了許多研究資料,卻發(fā)現(xiàn)至今尚未有公認的答案。不同學者估算的人數(shù)之差,有十倍之多。這只是“慰安婦”問題研究艱難現(xiàn)狀的一個縮影。和許多其它二戰(zhàn)相關研究相比,對“慰安婦”問題的研究,在全世界范圍內(nèi),起步要晚得多,也艱難得多。
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主任 蘇智良:在1991年以前,由于日本政府的隱瞞,所以大家都不太知道有“慰安婦”。一直到1991年,像金學順等韓國“慰安婦”的站出來,引發(fā)了大家的關注。
受害者的勇敢,使這段血淋淋的歷史在戰(zhàn)后四十多年終于被揭開。二十多年來,中國、韓國、日本等國學者合力進行著挖掘研究。作為國內(nèi)唯一的研究“慰安婦”問題的專業(yè)學術團體,蘇智良和他的學生四處奔走,調查考證,不斷更新著對歷史的認知。《新聞調查》也曾和“慰安婦”受害幸存大娘一起,尋訪過發(fā)生戰(zhàn)爭性奴役罪行的舊地。
慰安所舊址是戰(zhàn)爭性暴行的沉默罪證,但對證據(jù)的搜集和尋找,著實是一場與時間的較量。2000年“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成立不久后,曾邀請萬愛花大娘參觀,那時在上海發(fā)現(xiàn)的慰安所舊址有83座。16年過去了,這個發(fā)現(xiàn)翻了一倍,但證據(jù)也在加速消逝。
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主任 蘇智良:1991年坂下元司回到上海,試圖要去找一公里以外的分館,結果他沒找到。兩三年以后,我們找到了這個建筑,很可惜的,這個建筑也已經(jīng)拆掉了。這些年我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情太多了。
雖然拆遷暫停,但“海乃家”將來是去是留,還并無定論。蘇智良和學生曾趁著拆遷混亂時,從現(xiàn)場撿回了一些窗戶門板,堆在上海師范大學的一個資料館的角落里,算是以防萬一。這個由地下室改造成的陳列館里,還展出著蘇教授他們的其它館藏和研究成果。頗為簡陋的這里曾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是中國唯一的“慰安婦”受害者紀念館。
慰安婦遭曲解 幸存者仍承受著外界羞辱
在蘇智良眼里,證據(jù)鏈條完整的“海乃家”,其去與留值得慎重考量。但對于不少人來說,正是“海乃家”曾經(jīng)的身世,讓人們質疑它保留的必要。
原住戶:好像過去做過日本人妓院什么的。
郭阿姨:它就是一個恥辱,是我們國家的恥辱,對不對,就是這個問題。
記者:然后覺得這恥辱的東西。
郭阿姨:不能放在學校里面。
郭阿姨提到的“學?!?,指的是和“海乃家”一墻之隔的澄衷中學。按照規(guī)劃,“海乃家”所在的地塊將作為教育用地劃歸給澄衷中學。如果“海乃家”留下,或許將會成為校園的一部分。
郭阿姨:“慰安婦”的房子放在學校里面總歸好像不大好。
記者:影響不好在哪兒?
郭阿姨:因為學生他小,他需要的是正能量的教育。
記者:“慰安婦”這事不正能量?
郭阿姨:不是正能量的。
任何事情,一旦和“教育”、“孩子”聯(lián)上關系,就顯得格外關乎重大。那么這些孩子們自己怎么看呢?在澄衷中學校門口,我們遇到了四位正上高二的男生。
記者:你們聽說過“海乃家”嗎?
學生:“海乃家”,聽說過一點傳聞。學校旁邊有這么一個遺址,然后是關于一些無法回憶的過去的。
記者:覺得這個詞說不出來是嗎?
學生: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這個孩子們覺得說不出口的詞語,在歷史上的確曾引起過許多誤解和爭議?!拔堪矉D”一詞來源于日語,原意是隨行慰勞軍人的婦女。這個詞字面上看起來一團和氣,但在歷史上,絕大多數(shù)所謂“慰安婦”是被日軍強征或誘騙而來,供官兵發(fā)泄獸欲。在受害女性中,有著難以計數(shù)的未成年少女,甚至還包括女童。
據(jù)澳大利亞學者喬治·??怂顾摹段堪矉D》一書記載,被抓來當“慰安婦”的少女飽受凌辱,有的甚至每天要遭受幾十人輪奸,數(shù)以萬計的女性就這樣被凌虐致死。如今這場慘劇已過去半個世紀,但直到今天,在調查“海乃家”的拆遷時,我們?nèi)圆粫r會聽到這樣的表達。
弄堂居民:是妓女啊,“慰安婦”就是妓女啊。
上海市虹口區(qū)文物遺址史料館館長 何瑛:據(jù)說是一個日本人到中國來開了這樣一個妓院。你在學校里面放了這樣一幢房子在那里面,那你對學生,你到底是要起到一個什么教育作用。
看來,一座慰安所的去與留,不僅關乎著歷史和現(xiàn)在,也關乎著孩子和未來。它究竟扮演著怎樣的角色,會造成怎樣的影響呢?
將“慰安婦”受害者稱為“妓女”,將“慰安所”稱為妓院,是對戰(zhàn)爭性奴役制度的極大曲解。但令人難以忽視的是,這種對性暴力受害者的曲解并不罕見。它使僥幸活下來的幸存者,在余生中也繼續(xù)遭受漫長的羞辱和折磨。
韋紹蘭:(月經(jīng))剛剛干凈,就被日本鬼子抓去了。拿去那房被強奸的啊。就這樣懷上孩子了。
羅善學:1945年我出生,(現(xiàn)在我)68歲,想結婚沒有辦法,談了六個妹子,都沒成事,“嫁什么人不好,嫁日本人,這個名譽好聽嗎?”人家講。
這部講述“慰安婦”受害幸存者韋紹蘭大娘和她兒子故事的紀錄片,是八零后導演郭柯的作品。影片用了一個特別的數(shù)字命名,《三十二》。
郭柯:2012年的7月份,在我準備拍這個的時候,我問了蘇教授,我說現(xiàn)在這些老人還剩多少,他說32。我也沒多想,這個片子就叫《三十二》。
記者:我們在戰(zhàn)爭期間遭受過日軍性奴役的一共是?
中國“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主任 蘇智良:我們推測有20萬以上的受害者。
32,其實指的并不是受害幸存者的全部數(shù)量,只是當時尚在世的,且經(jīng)過蘇智良教授等研究者調查確認的老人們。和其他曾遭受戰(zhàn)爭傷害的人們比起來,“慰安婦”受害者即使幸存,也往往選擇保持沉默,甚至隱姓埋名遠走他鄉(xiāng)。逼迫她們做出這種選擇的,不僅是內(nèi)心的屈辱,更有外界的羞辱。
學生:不是很光彩的,還是不要特別了解比較好。
記者:你提到不太光彩,會覺得可能比如說,如果一個是抗戰(zhàn)英雄……
學生:那可以。
記者:如果是個抗日烈士的。
學生:主要是這個題材。
記者:會覺得“慰安婦”它涉及到性侵犯這種。
學生:對,學生還是不應該知道太多。
編輯:周佳佳
關鍵詞:保護 拆遷 海乃家慰安所 去留